順利的事業

順利的事業 – 2

 

() Mandarin Textile Ltd. – 萬壽製衣廠 (1959 - 1962) 

在怡和航空部做到1959年;從報紙廣告得知有某美國製衣廠聘請部門經理,心想美國公司可能會更適合,而且還是當一個部門的經理,就毫不遲疑寫信去應徵。經過兩次接見後終被顧用。由於我對製衣生產一無所知,公司給一年時間安排我到每一個部門學習,以便瞭解各部門的運作,然後才確定我的職位。在每個部門學習的時間長短,要視乎其重要性。可這一年的日子真不容易過,可說是渡日如年,一方面是沒有實質的工作,沒有固定的座位,只是坐在經理旁邊,看他們處理事項,而他們在處理或電話中談私事時,自己只好知趣的走開。另方面是各部門經理不知我將來會否取代他們的職位,所以多採取冷淡及不合作的態度。一切都只得靠自己的觀察、理解、領悟,有時是在同下級員工,或外來訪客的交談中,得知一些情況、一些知識,為了怕事後會忘記,但自己在公司又沒有寫字枱,只好到廁所裡將它寫下了來,待夜晚回家後,才將當日吸收到的記在簿子內。好不容易挨過了一年,才利用一年來收集到的資料寫了一份三十頁的Trainee’s Report 送交老闆,他的評語是:「我從未見過這末一份分析詳盡,條理清晰及有建設性的報告,做得非常好,恭喜你」。這些評語對當時的我確是很大的鼓舞,想想一年來白天上班,無所事事,而晚上卻在家做筆記做到半夜的日子是值得的。公司正式宣佈我做生產控制部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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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這個位後才感到難做,大部份部門的主管對我的敵視態度並未因我沒有搶掉他們的職位而有所改變,生產部的工頭們更是陽奉陰違不予合作,再加上對製衣我仍是只知皮毛,這就使到我的工作倍感辛苦,幾乎每日都要從上午八時做到半夜。做到內子心疼,經常煲湯等我回去,或送到工給我飲。稍後我才知道我恰好做了中美兩派抓權鬥爭中的磨心。

 

原來這間公司是老闆同一個姓林的潮州人,同一個名叫Lindy Johnson 的美國退役空選上校做拍檔在上海開始的,大陸解放後才搬來香港。Johnson 負責推銷,姓林的負責管理工廠,是一對理想的配合,因此生意越做越大,全世界只要有美軍基地就有他們的產品,由於設計好,質量佳,美國的大百貨公司或時裝專門店比如紐約的Lord & TaylorBloomingdale’sSaks 5th Avenue、芝加哥的Marshall fields、達那斯的Neiman Marcus、三藩市的I.Magnin 等都有他們的產品。商標是一個淺灰底上以一個銀色的皇冠做背景,前面有紅色的DYNASTY一字,很有氣派。可惜那位林先生因私人恩怨不幸給自己的親姪兒殺死了。這個突發的事故,令到這位對製衣生產所知無多的Johnson頓感手足無措。他知道這個家族式的工業內有貪汚,很腐敗,用人唯親,開支大,效益低等問題存在。從前只要有錢分他大可不理,但現在卻不能坐視了。Johnson 亦知道林氏家族的那一夥人,害怕遲早會失權,失利益,一定會想法同他對著幹,甚至會推翻他。所以他首先就請了一位海軍陸戰隊退休的上校Mr.Barber做他的助手,以便「自己友」有商有量」,又請到一位名殷達的做採購部經理先堵塞了一個最有機會貪的大洞,跟著就找到我來,先摸摸生產部的底,以備日後改革生產部門之用。公司內職員也看到了這一點,這就解釋為甚麼大部份職工對我採取了抗拒,敵視及不合作的態度,因為日後的任何改變肯定都會損害到他們的利益。雖然那個火山口的位置令到我的工作特別艱巨,倍加辛苦,但我仍能坐在那個火山口的位置兩年,並在完成了不少改革後才欣然離開,重返我想終身從事的航空事業。當我向Mr.Johnson 辭職時,他怕我是去幫別個廠家做同樣的工作而出條件留我。但當他得知我將會從事空運業務時,他不僅讓我離開,而且還承諾會用我的公司代他運貨。這可是一份臨別的厚禮,因為我沒有料到我居然能帶上這麼一個既大而又出名的客戶到新公司增加了我的聲勢。這大概是他酬謝我對公司有所貢獻而給予的回報吧!別忘了在那個年代,這類能負擔得起用航空運貨的公司並不多,因為航空公司用的尚是載重量不大的707DC-8飛機,因此運費甚貴。更值得一記的是在往後的十年,雖然我轉兩家公司,Mr. Johnson對我的支持及信任仍是不變,直到他的公司結束。

 

() Airborne Freight Ltd. – 安邦航空貨運有限公司 (1962-1965)   

當我在製衣廠時,我曾建議將空運貨分給兩間航空公司,理由是有競爭,服務才會好而價錢亦會更相宜,Mr. Johnson同意我的看法,除了舊有的Pam Am之外,加入了Japan Airlines。效果不錯,服務有了改善,價錢亦有降低。回到1956年我在渣甸航空同JAL的交往中,認識了一個名John Lee 的營業代表,所以就介紹了萬壽製衣廠這個大戶口給他。而他亦因為引入了這麼一個既大而又出名的客戶,得到公司的嘉許,稍後並升職。這期間我們除了工作關係外,更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他深知我在製衣廠那份吃力而不討好的工作帶給我的苦惱,亦知我仍對航空事業念念不忘,所以當機會到來時,就立即介紹給我。那是一間名為Airborne Freight Corporation(安邦航空貨運公司)的美國公司,總部在三藩市,香港公司已創立了一年多,生意亦不錯,但因為經理貪汚,必須撤換。當時在Ambassador Hotel 由總裁McPherson及副總裁Jack Leong接見我,一談即成,待遇更好自不在話下,還有百分之十的花紅,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一份我喜愛而且能給我有機會發展的工作。當即答應一個月後就去接任,職位是地區理,District Manager。記得上任那一天正下著雨,雖然我充滿信心,畢竟是單人匹馬上陣,有一點孤單及一些徨恐的感覺。因為所有職員都是上一任經理留下的,他們會不會接受我的領導?同時空運在我離開了渣甸三年後肯定有了不少改變,我是否跟得上?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腦海理徘徊,後來自己告訴自己,現在才想這些問題是否遲了一點,人既已騎上了虎背,就祇有拚命向前了。在約定的時間下午兩點正到達寫字樓,V.P.Jack Leong帶同高級職員去吃中飯未返,等了大約二十分鐘,他帶同他們回來並逐一給我介紹。全公司大約有十四五人,九龍也有一間寫字樓及兩部收貨的貨車。Jack Leong 是一個美國土生華人,住在夏威夷,在公司的職位是V.P.,負責太平洋及遠東區,是我的頂頭上司,在我上任的第二天就飛回美國,在機場道別時,他告訴我說當他告知董事會他已撤換了香港經理時,董事們都質疑他此舉是否欠妥,因為香港已在賺錢是個事實,但換了經理後是否仍能賺錢卻是個未知數。但不知基於甚麼理由,他卻大膽的給董事會保証將來香港只有會更好。換句話說他把Airborne HK及他自己的將來都押在我的身上。怪不得分別時他緊握了我的手,眼泛淚光的說「Larry, don’t let me down!」我說:「I won’t, don’t you worry Jack。」

 

在接手半年後,香港公司生意蒸蒸日上,舊地方已不夠用,就搬到幹諾道中大昌大廈一間比從前大兩倍的寫字樓,九龍亦搬到機場的貨運大樓,間了閣樓做寫字樓,下麵做貨倉。正做得有聲有色的第三年,Jack Leong 突然來港告知我,他準備另起爐灶開一間新公司並預了百份之十股份經我。我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一個超級推銷員,在他的Sweet talk下,我居然會放棄了一間業務蒸蒸日上的大機構,及優薪的地區經理而跟了他由零開始去創立一間新公司。難到只為了能做一個百分之十的股東及有董事兼總經理的名銜?代價未免太大了吧。Airborne在得知我辭職後,立即派一個V.P.來挽留,加薪自不在話下,花紅亦增加了5%。怎奈我是個說了話就算數之人,既答應了過檔,只好推辭。Airborne V.P.退而求其次要我推薦一個繼任者,我就提名了我的副手馬堅持Steve Ma

 

到我正式在Capital上班沒多久,才發覺公可並沒有像Jack當初所說的那麼大。除了夏威夷有總公司外,在美國主要城市都沒有自己的分公司,而只是用代理(Agent) ,這同Airborne有十幾個分公司相比就差得太遠了。在利益方面,亦沒有多大的好處,香港賺到的毛利要先抽兩成當總公司費用,再減除香港的開支及利得稅後,純利已所剩無幾,而我的百分之十更是微不足道了。這很難說是不是我一生中所作的最不智的一個選擇,但既巳過了擋,只有套用胡適先生的一句名言「做了過河卒子,只有拼命向前」,用我一貫的拼博精神再去創一番新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