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道路

愛情的道路 - 2


說來令人難予置信,當年才十幾歲的我就已經習慣在安順、貴陽、鎮寧之間到處跑,只要告訴家中人就可以了,甚至有時不告知父母亦不會擔心,更何況當時已身在貴陽,不必跟任何人商量,說走就可以走,拿了一個行李箱就跑到三橋搭車,誰知客車已滿,本來可以第二天再去的,但生怕回家後受阻或自己會改變主意,當即就選搭上一部往重慶的魚車,在當時抗日戰爭的緊要關頭,汽油都久只供軍用,民間的交通二工具就只能用酒精或用木炭燒水變成水蒸氣去推動機器的汽車,效力當然很差,一來是慢,二是上坡乏力。好不容易行走了三日兩夜終於到了重慶南岸,雇了一部滑竿順長江南岸走了兩三個鐘頭才到角椏她家。這一次輪到我來給她一次大驚喜了,因為她作夢也不會想到以我當時的年紀,會獨自一人翻山越嶺,經過幾天艱辛的路程就是為了見她。她姑父在駐守安順時同家父及若符大哥都很熟,所以很熱情的招待我,當獲知我未將此行告知家人時,都說我的不是,並立即拍了一封平安抵達重慶的電報給我父親。後來的幾天都是同她或她的家人聊天,到市區遊,看電影,看話劇等。朋友陳振剛,有一晚月光很明,趁大家在田野裡擺龍門陣(聊天)時,我同她倆人乘人不覺就走向人跡稀少的地方,坐在田梗上談天,跟更情不自禁的吻了起來,這是我的初吻,一個難忘的吻,難忘的夜!打後幾天只要有機會我們都會偷偷地吻。畢竟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太快,轉眼學校快要開學,家中亦函電催促,只好懷依依不捨的心情踏上了歸途。因為有她姑丈的幫忙,回程就坐了客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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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安順沒多久,當我正躺在沙發上小休時,突然街上傳出了很多爆竹聲及小童奔走叫賣「號外」報紙聲,並高聲歡叫日本投降了」「我們勝利了」。等不及待跑到街上買了一份,滿街的歡叫聲加上鞭炮聲,令人興奮莫名,都在分享抗戰勝利帶來的歡樂,很多人更激動到熱淚盈眶,這些年所受戰亂及流浪之苦亦將隨戰的勝利而結束,正所謂苦盡甘來,今後將會有好日子過了。很可惜亦很不幸這種歡欣只不到一年,國共內戰由小接觸到大規模的打起來。共產黨除了正式在戰場上同國民黨對抗外,更在國民黨控制區發動工人及學生遊行示威,罷工罷課。在這樣動亂的日子裡,我同周守瑛只是斷斷續續的通訊。記得她給我最後的一封信是由漢口寄到廣州海珠南路的,一封好像是在忙中寫的短信,在信中沒頭無腦的希望我能匯一筆數目不小而又說不出用途的錢給她。可能她只知道我家中有錢,但她忘了我當時才二十一歲,只是個向家人伸手要錢而不是管錢的人,我跟本不可能有這麼大一筆錢給她,明知道我的回信會令她失望,但我不能不照直說。可能她收到我的信令她不開心,也可能在那個動亂的局勢中她根本就沒有收到我的回信,從此就斷了音訊。

      

前文說過我因廣州公司結束而搬到青年會宿舍居住,與我同房的吳平因職務的需要,經常飛去台灣,在某次他從臺北回來時就問我是否認識周守瑛。這一問真令我目瞪舌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心想我的天呀!世界是那很大,但在這一刻卻顯得非常的小了。不是嗎?失掉了聯系的初戀情人想不到又得知她的下落,莫非這就是所說的命運?上天的安排?當吳平再去臺北時,我知道周很愛美,就託他帶了些化裝品之類的東西給她,她亦託吳平帶了一頂台灣手織的草帽給我當回禮,我們又開始了通信。同她重新聯系後沒有多久我就加入了民航公司,跟共產黨的到來,我就跟隨公司由廣州撤退到香港。後又轉做空勤當上了空中服務員。當我得知我將會飛去臺北時,心中既興奮又緊張,因為我將會再見到四五年沒有見過面的她,在那個動亂的年代,能再見到故舊已不容易,更何況是初戀的情人!所以那次兒面的過程至今我仍記得非常清楚。我在昏時抵達臺北的,洗了澡換了衣服已是華燈初上,急不及待的顧了一輛三輪車直奔她給我的地址。她當時寄居在她姑媽的好朋友唐孃孃家中。那位唐孃孃似乎亦知道我是誰,熱情的招呼我進屋子裡坐。那是間日式的住宅,房間內全是塌塌米,大家都坐在地上。她很抱歉的說紹斌當晚去參加一個在空軍俱樂部的舞會,要夜些才會回來。由於我同唐家不熟,我只好告辭說遲些再來,跟就回到我們飛行員住宿的中國之友俱樂部(Friends of China Club)。它建在總統府對面的新公園內。顧名思義裡面住的大部份是外國人,但分了幾個大房給中國飛行員住,環境很好,餐廳內中西食物都有而且很可口,雖然我在同幾個同事一起吃飯,但沒有和他們多作交談,心中只是在想她,她變成了甚麼樣一個人,有沒有職業,有沒有男朋友等,頓時覺得時間過得好慢。飯後在閱覽室看了些書報,但只是翻翻而已,那有心思去看,好不容易混到了十點半鐘,再乘三輪車前去,但她仍沒有回來,這次只好在唐家乾等了。談話中得知那地方除了唐氏夫婦,周守瑛外還有她姑媽的弟弟,弟媳及一個小男孩一起同住。大約快十二時左右聽到汽車在門口停下,及男女的歡笑的道到聲,沒多久,我望的紹斌終於出現在我的眼前,雪白的皮膚,爽朗的笑聲,逼人的青春,美艷如惜,再加上成長了多幾年,更顯女性魅力。由於我們久未見面,談話不知從何開始,但一旦開始了就停不了,不知不覺的就談到半夜到兩點鐘左右,才睡在她家客廳裡做廳長過了一夜。談話中得知她亦經歷了不少艱辛才到臺灣,好容易在臺北地方法院找到一份工作,目前的居所只是暫居,稍後會搬到法院的宿舍居住。再談到姑爹姑媽的一些情,可惜他們一家未能撤退到台灣,我亦告訴他我幾年來的情況。

      

由於我經常港臺兩邊飛,見面的機會亦多了,而每次到臺北都是同她在一起,逛街、看電影、跳舞、泡咖啡廳、郊遊等。而這段週折了近六年的戀情,在以前只能用通信互訴相思之苦的階段,亦因這次的見面而成為過去,現在可說是得到瞭解脫。男未婚女未嫁,又無家長的管束,我們的戀情就像山洪暴發似的一瀉千里。